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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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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身

“這是什麽?”王鐵錘指了指自己的頭。

“一顆長了頭發的腦袋。”寧瓷說。

“這是我充滿智慧的腦子。”王鐵錘憤怒地說,“天上能下黃金?三歲小孩都不會信!”

“三歲小孩不會信,但每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都希望天上能下黃金。”寧瓷把掉在地上的金葉子一片一片拾起來,放在王鐵錘的被子上。

“你是不是去......”王鐵錘壓低了聲音,“被人發現你的簡歷還要不要了,你糊塗啊!”

寧瓷:“真的是天上下的。就我走在路上,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!沒有偷也沒有搶!”

“母樹拿走你頭發的時候是不是把你腦幹也挖了?”王鐵錘偷偷搞著小動作,把金葉子藏進被窩。

一片,兩片......

“咚、咚、咚。”走廊裏傳來護士靠近的腳步聲。

王鐵錘立刻雙手捏住被子的兩個角,一個鯉魚打挺掀起被子罩住了滿床的金葉子。

“307號病床......”護士的話卡在喉嚨裏。

只見這間不大的單人病房裏,那張一米五寬的病床上,一個肌肉發達的女子正四腳八叉地撲在被子上,她的腳壓在一只枕頭上,另一只枕頭掉在地上,她的頭靠在床尾,頭發像一把滄桑的枯草垂在床邊。

床邊,站著一個光頭女子,她的頭頂在燈下反光,衣服裏鼓鼓囊囊不知道塞了些什麽東西,一只手上拿著一頂帶著白毛的黑色帽子,另一只手正在揪床上的被子。

而床頭,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玻璃缸,一只小烏龜正在裏面靜靜地用自己那雙綠豆小眼和護士小姐對視。

王鐵錘死死壓著被子,兩只手用力到青筋暴起,“按錯了,你回去吧。”

寧瓷一邊和王鐵錘爭奪被子,一邊和護士說:“她的舌頭剛才好像有口音,現在又好了,對不起麻煩你了......”

“你搶我的被子幹什麽?”王鐵錘面色漲紅,逐漸不敵,“小心暴露!”

“你是不是想私吞我的金葉子?”寧瓷惡狠狠地說著,手下猛然發力——

“呲啦。”

被罩崩開了,露出裏面的鵝絨被芯。

“嘭。”

鵝絨被芯炸開了,雪白的羽毛一瞬間填滿整個病房。

護士後退了半步,退出這間病房。

“祝你們玩得開心。”護士見多識廣,面對這怪異荒誕的場面鎮定地說,“被子的錢從住院費裏扣。”

門關上了。

寧瓷和王鐵錘在羽毛堆裏面面相覷。

寧瓷先冷靜下來,“我們在幹什麽?”

王鐵錘鼻子癢癢,打了個噴嚏,她也略有迷茫,“不知道啊......突然一下子很亢奮......”

王鐵錘用自己不太豐富的文學素養盡力分析道:“一種窮人暴富的狂喜,參雜著難以置信和恐慌,讓我們精神高度緊張......”

“這種覆雜的情緒撕碎了我們之間和諧信任的偽裝。”寧瓷接著說,“讓我們大打出手?”

“你為什麽突然跳起來?”寧瓷問。

“我怕被人看到這些贓款啊。”王鐵錘回答,“你為什麽搶我被子?”

“我以為你想獨吞我的錢。”寧瓷如實說。

王鐵錘伸出一根食指顫抖著指向寧瓷,“我對你太失望了!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種人嗎!這些日子的陪伴,終究是我不配了!”

寧瓷從王鐵錘的褲腿裏抽出兩片黃金葉,懷疑人生地問:“你.....不是這種人......嗎?”

王鐵錘悲憤地拿起自己那半塊金條,字字血淚地控訴。

“那這是什麽?!這難道不是我對你的真心嗎?!”

“我多少次外出基地,多少次執行危險任務,我擔驚受怕,我雁過拔毛,我這麽多年攢下來的積蓄拿給你植發,你轉眼都忘了嗎?”

“我一時之間沒有適應你這種巨大的人設轉變。”寧瓷意識到自己的錯誤,“我還沒有反應過來,你前後反差有點太大了。”

王鐵錘指指點點:“那是你一直都不了解真實的我,一個偉大且高尚的人。”

寧瓷張開嘴又閉上,閉上又張開,最後發出一個無意義的音節,“啊......”

她點點頭,認栽。

寧瓷撿起掉到地上的枕頭,“很晚了,偉大且高尚的人,能睡覺了嗎?”

王鐵錘用撕裂的被罩打包好床上的黃金葉,再把床上掉著的羽毛拂到地上,她高昂著頭,勉強地說:“今天先收留你睡一個晚上。”

寧瓷把枕頭放上,準備上床睡覺,自從小區被炸以後她還沒睡過床,對此十分思念。

“等一下。”王鐵錘攔住了她,“你......”

寧瓷:“?”

王鐵錘露出得逞的微笑,“洗腳了嗎?”

寧瓷帶著一臉夢游的表情去了公共浴室。

王鐵錘看著寧瓷走遠,打開自己的手表,搜索第三基地的最新新聞。

她輸入關鍵詞“天上下黃金”、“做夢”、“暴富”。

「震驚!第三基地某街區今晚突發情況!無數人為此瘋狂!」

「神秘持缸女子或成本次暴富事件最大受益人」

「專家表示這種天上下黃金的情況可能是受某種量子力學影響......」

「有錢人玩得真花,半夜灑黃金」

「媽媽再愛我一次」

一種不可言喻的荒誕席卷了王鐵錘的內心,她對世界的認知坍成一片廢墟,再堅強重建。

“我的神啊......”良久,王鐵錘看著手表裏的圖片,反覆和寧瓷的黃金葉進行對比,“天上真的會下黃金啊。”

寧瓷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,回到病房的時候,看到王鐵錘在床上把自己縮成很小一只。

“你又在搞什麽名堂?”寧瓷問。

“我給大佬騰地方睡覺。”王鐵錘虔誠地說,“像您這種走在路上天上都能下黃金的財神大人,我一定要好好供奉起來,過去是我對您不夠恭敬......”

“停。”寧瓷說,“念得我頭疼。”

床上的床單被王鐵錘抻平,沒有一絲褶皺,寧瓷躺在柔軟的床上長長舒了一口氣。

可惜沒有被子蓋,完美中帶一點小小的遺憾。

“我覺得這個暴富沒有什麽真實感。”關了燈,王鐵錘在黑暗裏睜著自己亮晶晶的眼睛說。

寧瓷閉著眼不理她。

“我們現在這麽有錢......”王鐵錘說,“為什麽還要擠在一張沒有被子的床上?”

有錢人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的。

“這麽簡樸不符合我們現在的身價。”王鐵錘自言自語,“我們應該開兩間房,讓她們拿新的被子過來。”

寧瓷翻了一個身,背對著王鐵錘。

“我還想吃泡面,聽說很好吃......”王鐵錘砸砸嘴。

寧瓷忍無可忍,“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有錢人的生活嗎?你再不睡覺我就一拳把這張床打爆,我們倆一起打地鋪,明天我再賠錢。”

“短暫失去了說話功能的你現在對說話這麽有激情嗎?保持一分鐘的安靜對你來說很困難嗎?”

王鐵錘悻悻地閉上嘴。

她縮在床尾,把自己那半塊金條捂到發熱,逐漸陷入夢鄉。

“救救我們。”

“讓我上車!”

“超載。”

“我去死。”

四十四號遺跡最後的畫面在王鐵錘眼前不斷閃現,傅蘭夢被藤蔓包裹著的臉逐漸清晰。

四面八方的藤蔓爬上了工廠的樓頂,飛車在最後關頭升空,王鐵錘眼裏的人間煉獄越來越遠。

“根據檢測結果,你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被植物感染,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安全。”醫生手裏拿著一疊報告,面孔在白織燈下模糊不清,“恭喜你啊,你很幸運。”

王鐵錘獨自躺在病床上,醒來時空曠的世界仿佛只剩她一人。

“你問和你一起來的那個女人呀?”護士艱難地分辨著王鐵錘不標準的發音,“她沒有植發呢,好像是錢不夠,已經走啦。”

廢棄的倉庫裏,寧瓷認真地梳理著自己的長發,王鐵錘從來沒見過有人可以留這麽長的頭發。

她一定很寶貝自己的頭發吧。

王鐵錘在心裏想著。

反正,活下來了,沒有被感染,第三基地很安全。

那就把這半塊省下來的金條給她吧。

刺目的光照進來,王鐵錘睜開眼。

寧瓷打開了病房內的燈,頂著兩個深色的黑眼圈,“四點了,起來練功。”

“哦。”王鐵錘機械地起身。

“我睡了多久?”王鐵錘頭腦昏昏沈沈地問。

“一個半小時。”寧瓷上下舉著鐵錘說。

王鐵錘一個踉蹌,像個茫然的孩子。

寧瓷脖子上搭了塊毛巾,她擦了把臉,再抹了把頭,對王鐵錘說:“我會給你一筆錢,你自己在基地裏找個地方住。”

王鐵錘不明所以:“什麽意思?”

寧瓷看了眼手上的手表,不知道是在對風裏希說話還是在和王鐵錘說,“我準備去第一基地了。”

王鐵錘心裏略微失落,但也能理解,“嗯,第一基地好啊。”

“呵呵。”寧瓷諷刺地笑了笑,“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。”

“如果三個月後我沒有回來。”寧瓷說,“我希望你能準備一個刻著我名字的骨灰盒。”

王鐵錘瞳孔無聲放大,臉上的表情毫無征兆地凝固,“你......什麽意思?”

“字面上的意思。”寧瓷平淡地說,“我在這裏沒有可以相信的人,你是唯一一個,如果我死了,我希望你能記得我,不至於讓我成為一個孤魂野鬼。”

王鐵錘突然明白了,“炸掉小區的兇手,在第一基地。”

“你不帶上我?”王鐵錘問。

“你會去?”寧瓷聞言挑起了眉。

“不會。”王鐵錘幹巴巴地說,“我在心裏祝福你成功。”

寧瓷短促地笑了聲,“我就知道。”

她從來都是孤身奮戰。

恭喜王鐵錘獲得傳奇稱號“寧瓷的朋友”

王鐵錘已獲得的稱號:大眼萌妹、錦旗贈送者、唯一的尊貴的業主、寧瓷的朋友

對鐵錘來說願意給半塊黃金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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